第三天夜里,吴一民和杨成龙潜回漠北村。他们代表冀热辽特委和军区对刘二柱子、郭三力、李大树的家属进行了抚慰和抚恤,做了相应的安排,让三个女人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根据冀热辽特委的意见,吴一民回赤岭到热北支委做领导工作,杨成龙带着那十来个漠北抗日游击队的队员加入了八路军热北抗日支队。
杨成龙临走时,老杨铁匠说:“儿子你去吧,家里的事儿你放心。你这一去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有件事儿我得跟你说了。你不是我的亲儿子,你的亲爹叫杨武臣,你亲妈叫吴桂英,你还有个双胞胎兄弟叫杨成虎。你戴着的那件玉龙珮可千万戴好了,你那亲兄弟戴的是一件玉虎珮,你亲爹说你们亲哥俩见面时要靠这龙虎玉珮相认呀。”接下来,老杨铁匠又细细致致地把杨武臣托孤时的情况和说过的话都讲给了杨成龙。杨成龙听罢,好一通伤心落泪。但这几年的风风雨雨,让他变得更加坚硬了。杨成龙跪在地上给老杨铁匠公母俩磕了三个响头,叩谢了养育之恩,并说:“爹,娘,你们说的话我知道了。往后我会留心去找我那弟弟的。但你们可别讲亲的后的,你们都是我的亲爹亲娘。”说完这些话,杨成龙又嘱咐乌云在家带好孩子侍奉好爹妈,要常去台吉营子代他看望岳母。安排妥当后,吴一民与杨成龙乘着夜色悄悄地离开了漠北村。
吴一民与杨成龙回来安排烈士遗属的事儿,不知怎么让刁世贵闻出点儿口风来。他就着跟龟田去剿灭刘二柱子的那股劲儿,立时扬风扎冒儿(漠北方言:行为张狂)起来,叫村公所的人去杨家将杨铁匠五花大绑地绑到了刁家围子大院里,吊在拴马桩子上。刁世贵开口就问:“杨铁匠听说你那孽障儿子跟反贼刘二柱子他们是一伙的?”杨铁匠面不改色地说:“少东家你这话可不兴乱说,我们家杨成龙找着他亲爹去河北省了,这事儿全村的人都知道。”刁世贵“嘿嘿”一阵冷笑说:“你那些外国六(漠北方言:花招)唬弄别人行,你唬弄不了我。他小时候你还说扔西辽河淹死了呐,咋又活这么大?别编了,你就老实交待吧,我饶你不死。”杨铁匠说:“我说啥你也不相信,我还说啥。”
刁世贵将那一对牛蛋子眼一瞪,从墙上摘下马鞭子,递给站在一边的哑巴说:“哑巴,你给我抽,我让他不说。”可哑巴又把马鞭子送到他的怀里,拿手指着杨铁匠又是伸大拇指又是摆手,嘴里还“啊啊吧吧”地喊着。刁世贵又让村公所的人去抽,村公所的人也抽得有气无力。气得他把这些人猛地推开,自己把马鞭子蘸上凉水,没头盖脸地抽起杨铁匠来,一边抽还一边叫着:“我让你不交待!我让你不交待!”杨铁匠大声说:“我交待啥,没有的事儿不能乱说!日本人那么打我,我也没乱说一句!”没一会儿工夫,刁世贵就把杨铁匠的衣服抽开了花,打得血葫芦似的。可杨铁匠就是不乱说一句,旁边的人有看不过眼的就溜了出去。
不一会儿,闻讯跑来了二十几号人,就连孙大耳朵、王大眼珠子也来了,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圈子。有人上前把刁世贵的手抓住说:“少东家,咋下这狠手啊,都一个村子隔邻傍产地住着,你快消消气歇歇手。铁匠儿子上河北省保定府找他亲爹去了,我们都亲眼看见的,那还有假?”四圈儿的人们也都帮衬着说:“是啊,少东家你就放了铁匠吧!都当村子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儿子上河北省去找亲爹事儿我们都知道。”刁世贵见全村的人都替杨铁匠求情,只好作罢,把袖子一甩进屋抽大烟去了。
漠北这地方的人,你别看东山个兔子西山个野鸡的,论老家有山东的,有河北的,还有河南的,哪儿来的都有。可一旦遇上个大事儿小情儿的,人心还都挺齐的,这里的人们尤其看不惯那些持强凌弱、欺男霸女的人和事儿。他们见刁世贵放了手,赶紧七手八脚地把杨铁匠从拴马柱子上解下来,抬着送回家去。杨铁匠老婆和乌云正在家里着急犯愁,却见杨铁匠像个血人似的被抬了回来,忙给好心的人们磕头作揖,还要给大家烧水沏茶喝。可来的那些人只说了句:“铁匠好人一辈子了,我们咋也不能眼瞅着让他遭这份罪。”然后大伙儿连炕也没上,茶也没喝就都拿腿走了。婆媳二人追出院子,千恩万谢地把人们送走,这才又回屋给铁匠擦洗抹药打热敷什么的。杨铁匠哼都不哼一声,就是不住口地骂刁世贵。
这正是:
日本人机关算尽,难掩侵略本质;
英雄汉义无反顾,抗日风烟顿起。
可以这样说,这一阵子,日本帝国主义者屠杀中国人民的凶恶本质渐渐显露出来,侵略者与蒙汉人民的的矛盾也在不断加剧,更剧烈的冲突还在后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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